第99章 魏规丙随(1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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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呼韩邪单于接到车犁单于信笺,正打算东西夹击屠耆单于,不料途中前方传来消息:车犁单于大败,率乌藉王、呼揭王直奔西北逃去。呼韩邪单于忙派出哨兵巡视,得知屠耆单于率军两万驻扎闟(rong)敦,左大且渠都隆奇率军四万驻扎王庭东方狼居胥山附近。呼韩邪召来各部人马,派兄长左谷蠡王呼屠吾斯率军两万袭击闟敦,自领三万大军策应。
  都隆奇毫无防备,被呼屠吾斯大败,折损上万人,不得不退往闟敦。屠耆单于大怒,亲率六万大军直奔呼屠吾斯杀去。奔袭千里,仍然没有寻到呼屠吾斯踪迹。都隆奇急忙劝谏,请求停止追击,以免中地埋伏。屠耆单于不肯听,执意追击,途中果然遭到呼韩邪单于四万大军截杀。
  两军大战,鏖战激烈,纷纷死伤惨重。数日后,屠耆单于大败,折损四万人马,逃走上万,连长子左谷蠡王都涂吾西也战死了,无奈率领残军退到西南。途中忧愤难当,挥剑自杀。都隆奇与单于少子右谷蠡王姑瞀(mao)楼头商议一番,决定率众投降汉朝。
  消息不慎泄露,单于堂弟休旬王誓死不降汉朝,并亲率六百骑追杀二人。都隆奇大骇,忙率众抵抗,但士气不振,一触即溃。数千兵马很快被六百骑兵杀散,都隆奇也被斩杀。姑瞀楼头无奈自杀谢罪,余部归顺休旬王。休旬王整顿兵马,召集屠耆单于余部,准备杀回王庭。
  呼韩邪单于也整顿兵马,还剩三万大军,乘胜占领王庭,接着挥军西向。其部下左大将乌厉屈见战乱不止,百姓无辜受苦,于是与父亲乌厉温敦一起率领上万兵马和数万百姓投降汉朝。病已下诏为二人封侯,乌厉屈为新城侯,乌厉温敦为义阳侯。
  眼见兵马又折损三分之一,呼韩邪单于又气又怒。正打算收兵,没想到车犁单于率众来归,自愿去掉单于称号,尊呼韩邪为单于。车犁单于原为右奥鞬王,其弟日逐王先贤掸已经投降汉朝,被病已封为归德侯。呼韩邪单于大喜,仍旧封车犁单于为右奥鞬王。在右奥鞬王的带领下,呼韩邪单于率军奇袭乌藉王和呼揭王,斩杀乌藉王。呼揭王率众投奔汉朝,被封为列侯。
  回军王庭,呼韩邪单于还有三万兵马。各地屠耆单于余部纷纷献降,唯独休旬王不肯归顺,而且率领两万兵马到了西方,自立为闰振单于。又宣布呼韩邪单于为逆贼,势不两立。呼韩邪大怒,封兄长左谷蠡王呼屠吾斯为左贤王,派其率军两万前往剿灭闰振单于。
  呼屠吾斯不甘心屈居弟弟之下,于是率两万大军到了东方,自立为郅支单于。呼韩邪大怒,破口大骂呼屠吾斯忘恩负义。至此,匈奴从五单于并立的格局,演变成了三单于并立的局面。经过几番混战,匈奴死伤近十万人,畜产损耗过半,百姓饥荒,易子而食。
  反观汉朝,五谷丰登,路不拾遗,天下安定,百姓祥和。听闻各地禁止百姓婚丧嫁娶饮酒,病已特地下诏书道:“婚丧嫁娶,礼仪之本也。酒食之会,礼乐之表也。今郡国有人擅自禁止百姓婚丧饮酒,是舍本逐末,毁礼仪之本,去百姓之乐,名为爱民为国,其实害民害国。《诗》云:‘民之失德,干糇以愆。坎坎鼓我,蹲蹲舞我。迨我暇矣,饮此湑矣。’古人尚且如此宽纵,今日岂能随意施加苛政?”
  各地纷纷弹劾乱加苛政的官员,病已一次裁换几十个县令和三个太守。其余官员纷纷震悚,不敢再乱加苛政,百姓纷纷称道。
  秋去冬来,侍中富平侯张延寿去世。病已十分哀痛,可怜张家,先是张贺去世,接着张安世、张千秋父子过世,不久前张彭祖也被小妾毒死,现在连张延寿也去世了。病已亲临吊丧,赐谥号“爱”。其子张勃承继爵位,为富平侯。
  五凤三年(前55年),丞相丙吉病重,病已大惊,亲自前往照顾。一连几日,后来太仆陈万年上奏道:“陛下,您是一国之君,还有国家大事要处理,怎么能一直在床前照顾?”病已感慨不已,只好回去处理朝廷大事。
  群臣纷纷前往探望,御史大夫黄霸时常与群臣相约一起前往探望。丙吉不能起身,只好命家丞亲自送到府外。众人纷纷散去,唯独太仆陈万年留在府中没去。丙吉惊问,陈万年恭敬道:“丞相对陛下有再造之恩,现在丞相病了,陛下十分忧心。我等不能为陛下分劳,只能来照顾丞相,为陛下分忧!”
  每次陈万年都待到夜深才回去,而且天天如此。丙吉十分感动,一次握着陈万年手道:“百官对阁下风评不太好,都说你擅长巴结上司,常常给上司送礼。其实我曾派人调查过阁下,并没有发现你有贪污受贿的行为,反倒发现阁下一贫如洗,官越做越大,家财却越来越少。老夫不明白,阁下这么做到底图什么?”
  陈万年有些不好意思,犹豫许久才苦笑道:“不瞒丞相,下官出身贫苦,过惯了苦日子,这一生不求大富,只求大贵,能够光宗耀祖!”丙吉感慨道:“谁活一辈子不为名?人之常情。只要不贪腐,不祸国殃民,其实没什么。”
  后丙吉弥留之际,握着病已手道:“陛下,微臣要走了,陛下保重!”病已痛哭流涕,双手紧握丙吉瘦骨嶙嶙的手掌,哽咽问:“亚父,将来何人能继承你的位子?”丙吉摇头道:“陛下,您自己拿主意吧。”病已坚持问,丙吉只好道:“微臣举荐三人,廷尉于定国、太仆陈万年和西河太守杜延年。”
  病已一惊,询问缘故。丙吉细声慢语道:“于定国明察秋毫,公正廉明,是难得的人才。只要他担任廷尉,天下百姓就不会觉得自己会被冤屈。陈万年侍奉后母孝顺,虽然喜爱巴结人,但从没有贪墨受贿,这样的人守得住本分,是人才。至于杜延年,曾安邦定策有功,加上在西河几年,功绩突出,如果不是亲手被陛下打下去,三公九卿早就举荐他了!另外,杜延年熟悉国家典章制度,为人清廉有谋略,是难得的人才。”
  其实病已早有心擢拔杜延年,只是等一个契机。见丙吉这么说,病已欣然答应。正月二十六日,丙吉去世,谥号“定”。其子丙显承继爵位,为博阳侯,担任诸曹。
  丙吉担任丞相多年,与魏相一样,遵循旧规,俗称“魏规丙随”。多年为相,兴礼仪,宽刑罚,为人和善,廉洁奉公,百官纷纷效仿。又完善升迁机制,制定举荐标准,公卿大臣多称职。后世将丙吉与魏相并称,成为继萧何、曹参之后最盛名的丞相。
  后病已命群臣举荐丞相人选,众人齐齐举荐已经年近七十五岁的御史大夫黄霸,于是迁黄霸为丞相。黄霸治理州政天下第一,但担任丞相欠了点火候。对上担心辜负了病已期望,对下担心不能使群臣信服,所以时常不知所措。
  一次黄霸与中二千石、博士一起审议郡国长史、守丞奏报政事,黄霸命众人上奏有益于百姓的事。黄霸扬声道:“如今百姓安乐,社会安定,但还没有完全实现教化。如何引导百姓弃恶向善,实现天下大治,这才是我辈要做的事。如果谁的辖区有耕者让畔,道不拾遗的现象,并能举孝子、贞妇者,优先擢拔,奏请赏赐。如果辖区百姓安乐,盗贼稀少者,次第选拔。如果不兴教化者,应该罢黜。”
  众人纷纷叩头谢罪。黄霸轻叹一声,他虽然没有明说,但已经暗示得非常明显。恰巧这时一群喜鹊飞到屋檐上,黄霸以为是神雀,忙领着众人到园中观看。黄霸惊问:“这是神雀吧?”
  当时全国郡、国近百个,光长史、守丞就有近百,还有上百博士,以及三公九卿,众人齐齐望着喜鹊,个个不敢说话。少府梁丘贺笑而不语,廷尉于定国等人也一言不发,各地长史、守丞纷纷附议。
  京兆尹张敞冷笑一声,趁机问:“诸位长史、守丞,你们辖境的治安如何?”众人纷纷道:“人人遵规守礼,教化大兴,所以上天派神雀来回报陛下盛德!”张敞大笑道:“不瞒诸位,我家里就有一群喜鹊,这必是喜鹊,而不是什么神鸟!”众长史、守丞纷纷固执己见,不肯相信。张敞怒道:“恕本官直言,这就是我家的喜鹊,本官看在丞相的面子上,没好意思直说。”众人面面相觑,不敢说话。
  黄霸面露愧色,见众长史、守丞也个个面色难看,忙解围道:“都是本官眼拙,与众人无关。刚才咱们讨论到什么地方了?大家都回去继续讨论!”
  张敞摇头暗叹,黄霸虽然仁厚有智谋,但自从当上丞相后,仿佛智谋全无,竟轻信奇闻怪事。张敞担心长此以往,必然不是善事,于是上书揭露了这件事。奏疏道:“微臣不是诋毁丞相,实在是担心丞相如此轻信逸闻奇事,诸长史、守丞必然会回去禀告郡守、国相,如果有善于钻营之人,必然会欺瞒丞相,蒙骗陛下。而且群臣如此畏惧丞相,将来岂敢实话实说?又岂敢坚持自己的治政方略?如果人人废弃善法,逢迎上司,必然使原本淳朴的风气变得诡诈而败坏。”
  病已大喜,召来张敞询问:“京兆尹,你觉得丞相施行的三条政策如何?”张敞皱眉道:“微臣不敢苟同!所谓田者让畔,路不拾遗只是美好的假象,大多数人都做不到。如果非要追求这种极致的目标,必然使人人虚伪弄假,既蒙骗君上,又不利于抓捕有罪之人,实在是得不偿失。我大汉承继秦朝制度,自然难免有弊端。只要因时而变,制定附和本朝的法令即可。”
  “什么样的法令是附和本朝的法令?”病已惊问。
  “陛下,制定法令的目的在于鼓励善行,禁止奸恶,而不是镇压百姓,作为愚民的手段。如今百姓安乐,民风淳朴,这都是得益于陛下圣明,选用良吏贤官!可如果将来官吏贪婪,肆意欺压百姓,该怎么办?百姓必然奋起反抗,揭竿而起,这就是秦朝灭亡的原因!要想避免步秦朝后尘,只有一个办法,制定详细的法令条文,直到不能再增加为止。只有如此,各级官吏才不敢轻易欺压百姓,百姓才能利用律法为自己争取权益,而不会走向极端。”
  病已喜笑颜开,激动道:“好,好得很!朕立刻诏令天下官吏,举荐孝弟、廉吏等务必德能兼备,不得肆意更改举荐规定。另外,各地官员务必以朝廷法令为治理州政的根本,不得私自增加、修改条文。还有,如果有人弄虚作假,欺世盗名者,全部罢黜并交廷尉处置。最后,命丞相与九卿合力修改律法条文,完善之。”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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