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0章 负恩忘义(1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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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广陵王刘胥召来女巫李女须,漫不经心问:“巫师,寡人给了你多少年了?现在诅咒如何了?”李女须不急不、躁道:“启禀大王,已经十二年了。大王放心,之前都是变数,也是劫难,只要能渡过这一劫,自然能够逢凶化吉,遇难成祥。”刘胥惊慌道:“什么意思?寡人有灾劫?”李女须点点头道:“是,不仅有灾,而且有大灾。待我施法,为大王消灾解难!”
  刘胥信以为真,立刻赏赐巨厚。不久见宫中枣树突然长出十几根嫩茎,茎红叶白;又见池中鱼儿纷纷翻肚皮,连池水都染成了红色,刘胥联想到劫难,惊得不敢出屋。
  五凤四年(前54年),春,闭宫不出的刘胥脾气愈加暴虐,看什么都觉得有异象,好像是灾劫要来的征兆。宫人不堪受辱,揭发了刘胥诅咒天子的事。消息上奏病已,病已大怒,派廷尉牵头,会同丞相府、御史府、宗正府、大鸿胪府一起查办。
  刘胥听闻消息大骇,忙召来李女须,将知晓详情的宫人二十多人全部毒死。然后颤抖问李女须:“巫师,寡人让你诅咒陛下的事,进展如何了?他到底什么时候死?”李女须察觉异常,忙斩钉截铁道:“大王放心,五年之内,陛下必死无疑!如果不死,老身愿意以死赎罪!”
  望着眼前年过花甲的李女须,刘胥阴阳怪气道:“等五年后,巫师恐怕都不在了,还怎么以死赎罪?啊?”李女须大惊,忙下跪道:“大王放心,老身掐指一算,能活到八十,所以汉帝必死,大王必然承继大位啊!”
  刘胥冷笑道:“是吗?活到八十?来人,赐药!”李女须大骇,还没反应过来,两人已经反扣住自己胳膊,另一人端药逼近。李女须忙求饶:“大王,我说得句句是实话,陛下只有五年寿命了!”刘胥一挥手,一人扣住李女须脸颊,强行灌药。三人将李女须拖走,扔在后院。李女须在地上痛苦挣扎,直抽搐了半个时辰才死。
  不久廷尉于定国查清事实,召来刘胥问罪。刘胥自知无力回天,手遮额头道:“微臣罪该万死,这些罪状确实都有,不过事情已经久远,我得回去仔细想想再全部招供。请禀告陛下,我会招供的,请容我细想。”于定国与众人商议一番,不敢拿定主意,只好请旨。
  病已询问少府梁丘贺,梁丘贺笑道:“广陵王勇而无谋,陛下不必担心。依微臣看,广陵王是孝武帝的儿子,他必然是想体面地死。陛下也是孝武帝遗脉,不如成全他!”病已感慨道:“先帝诸子如今只剩广陵王,竟也如此狂悖,真是可惜,可惜了!”
  旨意下达,放刘胥回去。刘胥召来郭昭君、赵左君、南等姬妾和子女,在显阳殿边饮酒作乐,边泪如雨下。太子刘霸和翁主刘董訾、刘胡生等纷纷泪湿眼眸,个个伤心。姬妾郭昭君、赵左君等鼓瑟歌舞,个个泪眼婆娑。众侍妾、子女轮流为他斟酒,无不掩面啜泣。众人夜饮达旦,早已醉了一半。
  刘胥突然大笑道:“寡人力能扛鼎,空手搏熊,可惜一生无福,只做了广陵王!如今误入歧途,性命不保,哀哉、痛哉、惜哉!当初高祖回故里,作歌一首:大风起兮云飞扬,威加海内兮归故乡,安得猛将兮守四方!寡人为高祖玄孙,要有高祖的气魄,就是死也要死得体面!”
  于是刘胥命人取来纸笔,作歌一首:“欲久生兮无终,长不乐兮安穷!奉天期兮不得须臾,千里马兮驻待路。黄泉下兮幽深,人生要死,何为苦心?何用为乐心所喜,出入无悰为乐亟。蒿里召兮郭门阅,死不得取代庸,身自逝。”
  众人面露悲戚,不能自抑。诅咒陛下是灭族大罪,如今众人也自身难保,只能眼睁睁看着刘胥扔掉竹笔,悬挂白绫。刘胥临死前,仰天长叹:“微臣辜负了陛下,死罪死罪!”说罢,自缢而死。他宠幸的姬妾郭昭君、赵左君二人也自缢而死。
  病已感伤不已,赦免刘胥其余子嗣,全部免为庶人。又赐刘胥谥号“厉”,废广陵国。病已时常在想,广陵王诅咒数十年,竟然无人知道,当真匪夷所思。
  不久御史大夫杜延年上奏道:“陛下,广陵王诅咒一事,早该发现,之所以迟迟没有发觉,必有蹊跷。微臣以为依照往年惯例,应该派使者巡查天下,举冤狱,弹劾不法!”病已欣然同意,命丞相府、御史府、廷尉府、宗正府、大司农府、少府、大鸿胪府合力派出二十四人巡查郡国,纠察官吏。
  众官吏刚出京,匈奴传来消息,匈奴三大单于再度开战。位于狼居胥山东的郅支单于挥军四万进攻西面闰振单于,两军鏖战。呼韩邪单于挥军三万屯驻王庭西面,准备趁两败俱伤之际,将两单于全部剿灭。没想到闰振单于很快胆怯,率先败退。郅支单于挥军追杀,斩杀闰振单于,夺了其人马。
  呼韩邪单于还没有进攻,前方已经传来消息:闰振单于大败。呼韩邪大惊,急忙率军出击。途中遇到郅支单于大军,两军厮杀,呼韩邪大败。郅支单于乘胜追击,顺利攻占王庭。
  清点人马,呼韩邪还有一万兵马。眼见无路可去,呼韩邪召集众人,询问该怎么办。其弟左伊秩訾王上奏道:“单于,咱们已经无路可退,再往南就是汉军边塞。如果呼屠吾斯趁机进攻,咱们必定腹背受敌。为今之计,只有一个办法,向汉朝天子称臣,获得汉军支持。有了汉军支持,咱们就能反攻回王庭。”
  呼韩邪询问其余人,众人纷纷反对。左大将激动道:“单于,万万不可啊!都是君主,凭什么要向汉朝天子称臣?如果单于称臣,我等称什么?岂不是连汉朝臣子都不如?想当初,我匈奴单于给汉朝太后吕雉去信,信中道:‘孤曾数至边境,愿游戏中国。今闻陛下丧夫,恰孤丧妻,两主不乐,无以自娱,愿与陛下互通有无,成戏水鸳鸯。’气势何其雄壮!如今陛下向汉帝称臣,不怕辱没了先单于吗?何况西域小国臣服于我匈奴,如果咱们臣服汉朝,必会让西域等小国耻笑,他们还肯臣服于我吗?”
  左伊秩訾王冷笑道:“左大将这话不对!现在汉朝方盛,连乌孙、乌桓等都臣服于汉朝,咱们臣服并不丢人。何况自且鞮侯单于以来,我匈奴势力逐渐退出了西域,如今连僮仆都尉都取消了,还谈什么统治西域?而且咱们生存都是问题,还考虑那么多做什么?如果不臣服汉朝,前有狼后有虎,顷刻覆灭!只有臣服汉朝,才能避免腹背受敌,一心一意对付呼鲁吾斯!到时候等单于重新占据王庭,匈奴益发强大,西域诸国还会重新臣服于我!”
  左大将怒道:“这是叛徒说的话!我匈奴向来重气节,战死沙场者,壮士也!岂能贪生怕死,苟且偷生?何况单于与呼鲁吾斯之争是兄弟之争,与汉朝之争是敌我之争,岂能背叛母国,投降敌人?如果上天不佑护单于,即便咱们被呼鲁吾斯剿灭,匈奴威名依然远播四方,咱们的子孙依然能够为诸国敬仰!汉朝虽强,始终不能兼并我匈奴,必然被万世耻笑!”
  呼韩邪单于一拍案几,起身道:“都不必说了,孤意已决!派右贤王、左伊秩訾王代孤前往,向汉朝称臣!”左伊秩訾王大喜,立刻与单于之子右贤王铢娄渠堂前往长安。左大将大怒,不堪受辱,当即自裁。
  郅支单于早料到呼韩邪必然与汉军联手,立刻派其子右大将驹于利受前往长安,请求称臣。
  病已召集群臣,询问如何答复两单于。众人莫衷一是,御史大夫杜延年上奏道:“陛下,不如两者都答应,让匈奴内斗去!至于两位单于,微臣以为呼韩邪单于有大志,郅支单于过于残暴,谁一统匈奴对咱们都是巨大的威胁,不如保持南北分治的局面!另外赐其印绶,封王,以昭示陛下恩德。稳住两单于后,咱们就可以减免戍兵,休养生息。”
  群臣纷纷附议,病已大喜,同意两单于臣服请求,赐其印绶。并裁减戍卒三分之二,使其回家务农。
  匈奴刚臣服,天就出现日食。杨恽居家叹息道:“三年两次日食,上天降灾,陛下该负主要责任!”为了排遣失意,杨恽整日与门客宴饮,将家财尽情挥霍。原本杨家并不富裕,后来杨恽母亲司马英去世后,杨敞叙弦,娶了富家女。待杨敞去世,后母不久也过世了。后母无子,于是将上千万家财全部给了杨恽。
  见杨恽常常聚集门客妄议朝政,安定太守孙会宗去信杨恽,劝谏道:“大臣废退,应该闭门谢客,自省自查,不该广交宾客,惹人非议。”杨恽大笑,修书一封回复孙会宗。事后通读,见自己文采斐然,于是誊录一份聊以慰藉。
  信中道:
  “恽本朽木,无文才武略,仰仗先人余业,忝列宿卫。遇霍家谋反,无意获爵位,终究没能胜任,遭遇大祸临头。思恽家隆盛时,乘朱轮者十人,位在列卿,爵为通侯,总领侍中,参议朝政。吾上不能建功立业,宣扬陛下德行;下不能与群僚同心协力,辅佐朝廷裨补缺漏,尸位素餐,被别人指责久矣。每每思之,未尝不感慨叹息。因贪恋权势,未能及时隐退,以至于遭人诬陷,身幽北阙,妻子满狱。
  后反省自查,深感过错太大,德行有亏,是以打算长为农夫埋没于世,身率妻子戮力耕桑,报答陛下厚恩。没想到已经沦落至此,仍遭人非议!圣人常说:各言尔志,弗能禁止!道不同,不相为谋,今为百姓,非士大夫,君岂能以卿大夫之制责备?
  ……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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