尾声(2 / 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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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“该打,给曰本鬼子修陵园,真是忘了祖宗的王八犊子。”
  周围的百姓唯恐天下不乱,跺脚鼓掌,拼命给老人喝彩,正热闹间,不远处突然传來一阵刺耳的警笛声,刹那后,有辆奥迪A6在三辆警车的前后保护下,紧贴着人群停了下來。
  围观的百姓们见状,立刻散去了一大半儿,只有极少数胆子奇大,或者像张松龄这样跟当地沒有任何瓜葛的,才继续留在城楼下,冷眼旁观事态发展。
  奥迪车们被秘书拉开,从上面走下來一名大腹便便的白胖子,先是把蓝西装推到一边,然后又快步走到白发老人面前,蹲下身去,满脸委屈地责怪道:“爷爷,你这是干什么,给曰本开拓团修陵园,是本市招商引资计划的一部分,是为了黑石寨的长远发展,再说了,开拓团也是普通百姓,跟曰本军方不能混为”
  “放你娘的狗屁。”他不解释还好,一解释,老者的胡子和眉毛同时竖了起來,用拐杖点着此人的胸口,大声痛骂道:“他们是军人,还是普通百姓,我不比你们这些小王八蛋清楚,,当年來中国淘金的小鬼子,有几个手上沒沾过咱中国人的血,,普通百姓,你见过整体扛着枪训练,动不动就朝中国人脑袋上开火的普通百姓么,,告诉你吧,那些死掉的曰本浪人,十个里边至少有五个是你爷爷我带人干掉的,你今天想给他们立碑,除非把我先宰了埋在碑底下。”
  “爷爷,爷爷,你消消气,消消气,我们不是那个意思,这地方太乱,您先跟我回家去,等到了家,我再跟您慢慢解释”白胖子被骂得无地自容,红着脸低声求肯。
  “我不回,我今天就要住在这儿,看看谁敢拆城墙去给鬼子修坟,我不懂什么叫招商引资,我就知道,人要是不知道自爱,谁也不会瞧得起他。”白胡子不依不饶,继续大声嚷嚷。
  “行了,白音老哥,你给孩子留点儿转圜余地吧。”张松龄看胖子实在可怜,抬起头,大声帮腔。
  “你是哪衙门”白胡子老汉正在火头上,立刻把目光转向了张松龄,嘲讽的话才说了一半,身体却像中了邪般僵在了当场,好半晌,踉跄了几步,用颤抖的声音试探道,“你,你是张胖子,是你吗,你怎么过來的,这大白天的,你可别故意吓唬我,。”
  “你才是孤魂野鬼呢。”张松龄情绪也非常激动,抹了下眼角,大声回敬,“咱们俩什么时候交情到那份上了,让我死了也忘不了你。”
  “是活人就好,活人就好。”白音立刻就忘掉了自己正在做的事情,像个小孩子般向前晃了几步,双手拉住张松龄的胳膊给自家当官员的孙儿介绍,“小巴图,这就是你张爷爷,当年要不是他,咱们一家人肯定全都完蛋了,赶紧滚过來,给你张爷爷磕头。”
  “张爷爷。”胖子官员又被弄了个满脸通红,走上前,深深向张松龄鞠躬,“我常听我爷爷提起您,您这次怎么有空回來了,怎么也沒提前通知一声,也好让我安排车去接您。”
  “滚蛋吧,你张爷爷想坐车,轮得到你去接。”见自家孙儿不肯给张松龄磕头,白音抬起脚,一脚将他踢出五尺开外,随即紧紧拉住张松龄胳膊,仿佛对方随时会跑掉般,大声嚷嚷,“回來,回來就好,走,赶紧去我家喝酒去,咱们哥俩,今晚一定要喝个痛快。”
  “我现在可是喝不动了。”张松龄任由对方拖着,大步走向人群之外,“我这次,是带着我的小孙子一起回來的,约翰,赶紧过來见过你白音爷爷。”
  “白音爷爷事。”终于见到一个活着的,故事里的人物,张约翰带着几分好奇,向白音深深鞠躬。
  “好孩子,好孩子。”白音笑呵呵地将张约翰搀扶住,同时用另外一只手在自己身上來回摸索,找來找去,终于在腰间摸出一块带着体温的玉佛,笑了笑,用力按在了少年人的掌心处,“拿着,让佛祖保佑你一生平安喜乐。”
  “这”张约翰虽然不了解玉石文化,却也知道此物价值不菲,赶紧抬头向自家祖父请示。
  “让你拿着就拿着吧,你白音爷爷是个大财主。”张松龄点点头,笑呵呵地吩咐。
  白音立刻把眼睛一竖,反唇相讥,“你才是大财主呢,你们老张家当年差点把生意做到外蒙去,要不是你这小混蛋太败家,说不定现在连半个黑石城都能买下來。”
  两个老头互相逗着嘴,转眼就把胖子官员和蓝西装等抛在了身后,看看周围沒有闲杂人员跟上來,张松龄突然停住脚步,带着几分得意追问,“你个老东西,今天又唱苦肉计给谁看,难道以巴图现在的身份,也阻止不了给小鬼子立碑的事情么。”
  “都这么大岁数了,你就不能装会儿糊涂,。”九十多岁的白音,冲着八十多岁的张松龄翻翻眼皮,恨恨地说道,“你一出面,我就知道又被你看穿了,巴图那混蛋骨头太软,不敢跟其他几个常委全闹翻了,而另外那几个,都是急着建功立业的主,只要能把曰本商人招來,他们才不在乎给谁立碑呢。”
  “然后你就”
  “我今天在这里一闹腾,市委表决时,巴图就有理由投反对票了,然后再想办法朝报纸上捅一捅,估计就能把给小鬼子立碑的事情,彻底给搅和黄掉。”白音挤挤眼睛,像小孩子偷到了糖般得意。
  “至于么,你也是当过地委书记的人,就不会通过正常途径去”张松龄不理解白音的难处,看了对方一眼,不屑地数落,话说到一半儿,才忽然意识到白音姓格便是如此,向來能走弯路就不直行,况且这老家伙也离休十多年了,在政界的影响力早已趋近于零,能想出这一招苦肉计來,其实已经非常难得。
  二人曾经在一起共事好几年,所以很多话根本不用说完整,猜到张松龄心里的想法,老白音忍不住苦笑着摇头,“老了,当年认识的人,沒的沒,帕金森的帕金森,我的话,早就沒人听了,现在的年青人啊,为了赚钱,什么都可以卖,唉,算了,算了,咱们不提这些,你个老东西,怎么突然想起回來看看了,。”
  “趁着还能动弹,就出來走走,看看你,看看老方,然后再去给老彭和黑子两个敬一杯酒。”看了一眼白音稀疏的眉毛和头发,张松龄实话实说。
  都是在枪林弹雨中打过滚,两个老人真的不在乎什么口彩不口彩,只是提起当年那些朋友的结局,心里不觉有些黯然,彭学文居然被军统自己给清洗掉了,方国强先当右派,又成了极左,一生不合时宜,现在已经完全失去了记忆,而周黑炭,自打和平时代來临,就转业去管农牧,专门研究如何利用草原上的季节河种水稻,前后花费了近二十年才终于出了成果,中央主政的某位中央领导亲自点了他的名,在燕京接见了他,不久那位领导折戟沉沙,周黑碳当年做土匪的事情也立刻被眼镜明亮的革命群众给翻了出來
  “改天咱们俩一起去给黑子上一碗大米饭吧。”轻轻揉了下眼睛,白音低声建议,“我听他的狱友说,那年过年时,他一直嚷嚷着要吃碗大米饭,结果看守却嫌他闹事,把他单独关了小号,一关就是五天,等过完了年,想起把他放出來时,尸体早就硬了,铐子上啃的全是牙印儿!”
  “唉!”这段往事张松龄早就在白音的信里读到过了,心中的痛楚得早已麻木,他不知道自己该去怪谁,那位渎职的看守,八十年代初期因为抓捕越狱的逃犯,被后者用匕首捅在了肾脏上,当场牺牲,而当年召见周黑碳并牵连他身陷囹圄的那位高级领导,因其最后的所做所为,永远也不可能被平反。
  “唉。”白音也陪着低声叹气,“那年代,疯得厉害!要不是你关键时刻出面替我作证,我估计也早就跟黑子做伴儿去了。”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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