家属(2 / 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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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即便已经过去许多年,孙夫人依旧记得当年的每一个细节,因为在许多个午夜梦回的时候,他们都要忍不住再问自己一遍,他们当时给的口供说清楚了吗?就那么决定了一个青年的一生。责任太重了。
  孙夫人用力吞咽了一口,缓缓说道:“我们家老头儿,是个喜欢聊天的人,年纪越大话越多,每天叨叨个不完,经常拉着店里的人唠嗑。那个年轻人,是我们的一个老顾客,他来店里从来不买东西,因为没有钱,但是他很喜欢往我们店里跑。一放假就过来。看看相机啊,交流一下技术什么的。老头儿就跟他打听,两人说说闲话,我还笑他们像忘年交。”
  孙夫人低下头,神色黯然道:“那天晚上,他过来,说要买一架他看中了很久的相机,让老头先给他留着。那台相机七八成新吧,老头子把坏的地方都翻新了,一般人还得卖一万左右,给他便宜了三千。但那也好贵的,他一个学生哪里买得起?老头子就问了他一句,‘小兄弟,你父母同意给你买相机了啊?’……”
  她还记得那个意气风发的青年,斜背着一个黑色书包,闻言笑了起来,瞳孔底下倒映着光彩。
  “我没向我爸妈要钱啊。”
  “那你哪来的钱?”
  青年眨了眨眼睛,不正经道:“抢的呗,哪里来的钱?”
  穹苍说:“这是开玩笑的吧。”
  ——“你这件衣服哪来的?”,“偷来的啊还能哪来的。”
  年轻人对于一些无聊问题揶揄的回答,然而那并不代表他们的本意。如果范淮真的有劫杀的打算,绝对不可能在行动前那么轻松地说出来。
  孙夫人干瘦的面皮一阵抖动,干哑地说道:“我也觉得是开玩笑的。老头子嘴快,说出来的时候就后悔了,觉得会给那个小伙子带来麻烦。可是那天晚上,范淮确实背了一书包有点打湿的钱过来,还把账给结清了。”
  何川舟一手按着她的背,回过头朝穹苍解释道:“这上面主要是时间的问题。”
  同一天晚上,在距离店铺不足一公里的后巷,一位记者被残忍杀害。
  生前她刚去银行领了七千块钱,经比对,正是范淮拿去结账的现金。同时法医验尸确认,死者的死亡时间与范淮行动的时间完全符合,他有充分的作案时机。且范淮有二十分钟的空白时间无法得到证实。再加上其余证人的证词。多道箭头一齐指向他,最终法官判定了他的犯罪事实。
  孙夫人又要站起来,向穹苍证明道:“我……当时警察问了,我们没多想,就说了出来,但我们没有说谎,也没有添油加醋。那天他们对话的时候,我就在店里,我是亲耳听见的!我一把年纪了,半只脚都在棺材里,我不能做那样昧良心的事!”
  穹苍半垂下眼皮,声音发沉道:“范淮说,那笔钱,是他自己赚来的。”
  何川舟让老太太先坐下,一面补充道:“无法解释的是为什么会有七千块钱那么多。”
  范淮说他帮那个记者跑过两次腿,但没道理可以拿到那么高的酬劳,公司那边也没拿到记者的报销单。所以警方没有取信。
  穹苍也知道范淮的许多解释根本没有证据支持,因此当年才会被判故意杀人。
  事情发生得太巧合了,偏偏是那一天,大雨滂沱,冲刷了地上的脚印和凶手的痕迹,使得案件侦查只能更多的依靠目击证人的口供。
  而现在,所有证人又都死了,还有谁能来还原当年的真相?
  “我们这边……其实有点事儿要补充一下。”
  马成功的几位家属犹犹豫豫地举起了手。
  何川舟向他们做了个邀请的手势,并示意边上的警员再去换几杯热水过来。
  两位兄弟扭头对视,互相用手肘推攘了一下,无声的交流过后,最后决定还是由左边的大哥发言。
  青年舔了舔嘴唇,带着点紧张道:“其实……我爸不是故意的。”
  这个不是“故意”,所代表的意思就很重大。何川舟立马警觉起来。她朝着青年走过去,又停在了一个合适的距离,单手撑在桌上,以免给他太大压力。
  “我也不知道是不是,我只是把我爸念叨过的话告诉你们,毕竟已经好久了。”
  青年擦了下鼻子,一面回忆一面组织语言,缓慢道:“那一年,我大学毕业回来找工作,因为一直落实不了,心情有点烦。当时我和我爸,在二楼阳台谈心,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。外面雨大得很,能被风浇进来,我坐在床上,我爸一个人站在窗台边上淋雨,就他心情也不是很好。”
  因为事情发生得过于久远,他的表述不是那么的有条理。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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