番外:萧廷之(3 / 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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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季恒也看出她大约还有些不明了之处,便踱步走了过来,笑着对她道:“还下着细雨呢,夫人,我们还是往廊下避避吧。顾大人与薛将军,该还有些话要说。”
  陆锦惜回眸看了他一眼。
  她与季恒算是挺熟了,看顾觉非与薛况那架势,的确像是还有点话要叙,便与季恒一道往廊下去,走得远远地看他们。
  接着才问:“薛况手里还有什么筹码?”
  真的是一等一的聪明。
  换了旁人来乍一看眼下这局面,怕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呢,可陆锦惜一来竟就已经看出了深浅,也抓住了最关键的那一点,实在让人有些叹服。
  季恒到底还是佩服她的。
  此刻那目光不由看向重新坐回了顾觉非对面的薛况,声音里也透出些许的复杂,道:“他还手握着大夏边关尤其是匈奴的治乱,顾大人不会同他赌的。输了,苦的是天下百姓。”
  陆锦惜便怔住了。
  在季恒说出“匈奴”两个字的时候,她心里那隐隐的预感就已经得到了证实。
  是啊,他该有这个筹码的。
  “沙沙……”
  细雨坠落,牛毛针一样,实在不大。
  狼藉的宫殿群落内,坍塌的废墟上,那两个人便相对坐着。然后顾觉非开始倒酒,只倒了自己的,一口喝了;薛况捡了酒壶,也只倒了自己的,一口喝了。
  若不是此刻在场之人,全都知悉他们过往的恩恩怨怨或者先前曾亲眼见过他们运筹帷幄、你死我活模样,只怕都不敢相信他们是毕生的仇敌,要错以为他们是把酒言欢的挚交好友了。
  “说实话,我觉得你手中的筹码是假,以天下万民安危胁迫我是真。”顾觉非放下了酒盏,笑了一声,看着薛况的眼神里,到底有几分轻蔑,“普天之下,芸芸众生,不过求一安身立命之所,吃饱穿暖过得快活也就罢了。便是那些匈奴人,若能好好过日子,也不会总吃饱了撑的来骚扰边境。之前数年,可不只你接触过兰渠公主。当年是公主的时候,或恐心甘情愿为你所用,但如今她已是单于,必要为她的子民着想。战祸一起,两国遭殃,岂是轻易可以发动?”
  “可你赌不起。”
  薛况轻而易举地道破了他的窘境。
  顾觉非这一次给自己倒了酒,也给他倒了酒:“你说得对,我赌不起,也不敢赌。我顾某人什么都没有,只这一颗推己及人、赤子之心。比不得你薛况,威风凛凛大将军,陷大夏无数无辜百姓于水深火热之境,求养边关战祸,屯兵欲反。到头来又怎样呢?功过是非,一场空。”
  功过是非,一场空……
  薛况想来竟也生出了万般的慨叹。
  可是他一点也不后悔:“‘人为刀俎,我为鱼肉’的日子,我过够了。所谓皇室,上承天命,又有什么好尊贵的?我薛氏一门忠心耿耿,换来的是什么?一句功高震主,既往功业全部抹杀,阴谋诡计,明刀暗箭,戕害至死。想来如今的你该很明白我,亲眼看着自己的亲人为那高高在上的天子所逼杀,滋味儿并不好受。你只经历了丧父之痛,可我却是父兄皆死于昏君之手。此恨难消。因你所谓的‘一己私仇’而一刀砍下皇帝脑袋的顾大人你,与我又有什么分别?便是他日,功高震主之命,你顾觉非也未必逃得了。”
  “你我的分别,很大。”
  顾觉非是心平气和的,又端酒起来喝。
  “我有底线,而你没有。”
  “天下兴亡事,不过是成王败寇之理。我薛况,便是不甘为人宰割,便是不甘居于人下,便是不甘我命不由我!你又怎么知道,若我登基为帝,不会是个好皇帝?”他也饮酒,烈酒驱走他因伤重而忍受不了的寒意,也为他的声音添上了一种难辨的豪迈,“你在乎这世间万千的凡夫俗子,可千秋万载,时光如长河,洪流一卷,焉知是你错,还是我错?”
  “你也知道千秋万载,时光如长河!须知这洪流一卷,你与我都不过是这无止息历史里面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。”
  顾觉非不由冷笑,言语间亦有几分挥斥方遒味道。
  “将来的事,你看不到,我也看不到。顾某人目光短浅,看不到身后兴废千古事,只看得到自己眼前这山河与人,一分、一寸!至于你薛况的对错与功过,想必你自己心里,该有数。”
  明明白白。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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