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0节(3 / 4)

投票推荐 加入书签 留言反馈

  “未曾听过。”
  杜明徽失口否认,眼中闪过丝慌乱,不过很快就恢复常态,避开这个话头,转而笑道:“你今儿来见舅舅,不会只是请安吧。”
  “我都忘了。”
  沈晚冬轻拍了下自己的头,真是一怀孕就爱忘事。她从身后站着的玉梁怀里拿过个小布包袱,平铺在书桌上,打开,指尖轻抚着包袱里一摞有了年岁的麻黄纸,鼻头一酸,强忍住悲痛,笑道:
  “舅舅,丫头这次回了趟老家,找到先父遗墨,特意带来请您瞧瞧。”
  杜明徽大惊,手一抖,茶水竟跃出了好些,他也顾不上烫,将杯子递给旁边伺候的小厮,手来回在下裳抹干净,捧起那摞发黄的纸细看。
  没错,这的确是老友钦善的笔迹,三十多年了,没想到竟还能见到他的文墨。
  杜明徽眯着眼,看纸上遒劲硬朗的字,喃喃读着三十多年前老友与他论道后所做的文章:“经之至者道也,所以明道者其词也,所以成词者字也……”(注)
  钦善老弟早在多年前就论及文字、故训、音声对读经求道的重要,至今读来依旧振聋发聩,哎,若不是慕元之乱,老弟如今定为一方宗师,不让马郑。(注:汉代的马融、郑玄)
  不知道是窗外透进来的阳光太刺眼,还是想起老友昔日的英姿勃发,杜明徽不知不觉间竟老泪纵横,长长地叹了口气,瞧见沈晚冬疑惑看他,赶忙用袖子擦了擦泪,笑道:“老夫虽从未见过令尊,如今读他的遗墨,字字珠玑,似有隔世知己之感,故而忍不住落泪,丫头莫笑。”
  沈晚冬松了口气,原来如此。
  她忙给杜老先生递上帕子,又心酸又高兴。
  心酸的是实在想念去世已久的老父;高兴的是,父亲的才学果真举世无双,连杜老先生都这般赞叹动容。
  她正要多说几句,想要请杜老校正一下父亲遗墨,随后编印出来,广传天下。
  忽然,从外头进来个清秀的丫头,给杜明徽恭敬行礼,脆生生道:“老爷,吴大人来了,就在门口呢。”
  “知道了。”
  杜明徽将老友遗墨匆匆包好,放入书桌的抽屉里,起身走过来,如同老父那般轻轻拍了拍沈晚冬的肩头,眼里的慈爱喜欢难掩,柔声道:“丫头,舅舅得见个重要的客人,今儿不能跟你说话了。你爹的遗墨先放舅舅这儿,我晚上仔细拜读,你闲了时就来舅舅府上,舅舅略通音学,可而今程朱当道,再者也没有几个有灵气的学生能学通,你愿意学么?”
  沈晚冬当即大喜,这是许多王侯贵族男子都梦不到良缘啊,杜老竟这般看得起她!沈晚冬激动的都不会说话了,磕磕巴巴道:“我,我当然愿意了。”
  杜明徽笑的温和,亲自送沈晚冬出去,再三嘱咐了,如今有了身孕,也不可太用心在学上,还是得好好保养身子。有空了多和文珊说说话儿,这孩子心结太重了,想事做事偏激,丫头你性情温和沉稳,是能和文珊相处好的。
  沈晚冬连连答应,正谈笑间,蓦地朝前看去,一抹熟悉的身影印入眼帘。在小院门口站着个身量高挑的男人,他穿着剪裁精良的玄色直裰,头带着镶玉方巾,面容清俊,举止高雅……他,他是吴远山!
  多久没见到他了,都快有两年了吧。
  没错,就是这温润如玉的模样,骗了她,也骗杀了凤凤。他的懦弱阴损,至今想来也让人恨得骨头打颤。
  “怎么了,丫头?”
  杜明徽瞧见沈晚冬忽然愣住不走,眼眶也忽然红了,两眼死盯着五步之外站着的吴远山,银牙紧咬着下唇,似有重重恨意。
  “舅舅,我,我肚子忽然有些发疼。”沈晚冬随便扯了个谎,将慌乱愤恨遮了过去,扶住玉梁的胳膊,屈膝给杜明徽行了一礼,强咧出个笑:“丫头得先回去了,出来这么久,侯爷肯定担心坏了。”
  “你如今腹中怀了两个孩子,是得格外当心些。”
  杜明徽十分紧张地看着沈晚冬,眉头深锁,那发自内心的担忧却不是装的,忙叫来两个妥帖稳当的仆妇,让扶着沈夫人家去。
  “丫头记住了,定会好好照顾自己和孩子。”
  沈晚冬莞尔一笑,在玉梁和婆子们的簇拥下朝外走。她的心跳的很快,呼吸也有些急促,泪花儿悬在眼中,终于在经过吴远山的时候,掉了下来。他靠着裙带关系一步步往上爬,终于爬到了大梁,果然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。面不改色地在她身边走过,微笑着见礼,眼中若秋水般沉静淡然,仿佛从未见过她这个人。
  不愧是寒水县的明珠小相,厉害啊。 ↑返回顶部↑

章节目录