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3节(2 / 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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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丽华并不说话,只是点头赞同了一番。
  见丽华捧场,宝茹又道:“她今岁是不大可能摘得桃仙娘娘的名头了,但是经此以后必然是身价倍增。若是没有从良的话,说不得明年、后年就能力压众人了。”
  刘三儿的优势之一是足够年轻,这时候对于年轻的定义是越小越好,至于上了二十五岁,在这个行当里就十分危险了。但是劣势也是年轻,因为这代表她还没有找到足够多和足够大的靠山,这对于选花仙来说才是最重要的。
  当然也不是没有例外,大约十数年前一回是选 ‘兰花仙’,当时在场上力压群芳的正是当年才有名气的扬州名妓白小小。据说她美得几乎倾国倾城,当时她上台献艺,吹奏了一曲《兰佩》,就是满场兰花也只能与她陪衬。
  自此之后,她就有了‘兰精’之誉,也有人说她就是兰花成精了,不然怎会夺得兰花仙之名后就销声匿迹?有人说她被贵人瞧上,已经从良。有人说她染上重疾,香消玉殒,正是天妒红颜。也有人说她是被哪位绿林大佬看重,强抢去做了压寨夫人。总之是众说纷纭。
  似乎正是要为她这传奇做一个注脚,从此以后花仙会选花仙就没得‘兰花仙’的说法了,只是入替了‘杜鹃’。似乎大家都公认了,自白小小以后,再无‘兰花仙’,伊人远去,已成绝响。
  这位新出来的刘三儿虽然声势惊人,但是远远不及当年白小小众望所归——正是当年民愿如沸水,扬扬汤汤,这才让没得后台的白小小上位。
  小红在一旁听着宝茹的铁口直断,捂着嘴笑道:“宝姐儿这话可说得迟了些!前些日子这刘三儿刚来湖州就与咱们湖州的朱同知打得火热,听说这朱同知日日在蕙芳班的花船上候着,只等刘三儿奉承各方大佬回来。要不是蕙芳班的班主想着刘三儿花仙会后会身价倍增,只怕朱同知已经包下这位刘三儿了。瞧这势头,脱籍抬进府里也是寻常。”
  宝茹却不甚认同道:“抬个唱的进门哪里有那般容易?况且这是苏州班子,等到花仙会后自然要回苏州,再是情热,等到分隔两地,只怕也是冷了。再有这刘三儿才正是挣大钱的时候,让班主这就放人,那非得是个天价不可。这可不是人伢子那里的小姑娘,几两银子还能商量着来。”
  宝茹说的话确实是实情,不要看这些名妓万人追捧,着实风光的紧。但若是哪个真想从良,那也是千难万难的。那些身家太低的,不说她们放不放的下身段去嫁,就是她们的干爹干娘也不会点头——身家太低的如何能出的起她们的身价。
  这般她们能嫁的人就十分有限了,要么是中等以上的官员,要么就是顶级的豪商。做官人家一般家风严谨,进门就是个老大难。至于那豪商府第倒是容易一些,可是这样人家的爷们也就格外放荡,接回家去三五月,贪过新鲜后就丢开手了,此后就只能任大妇揉搓。命好的,能夹着尾巴过日子,命不好的,寻个由头,便是要么卖要么死。
  几人说话讨论间,上头又过了几拨,她们看得不认真。想也知道,这个排位出来的都不会是什么亮眼人物,左不过陪太子读书的角色,就是错过了也不可惜。
  直到杭州名妓香云儿出场这才让人精神一振。这位香云儿也算是名满天下,虽然她是绝无可能选中花仙的,但是这并不是因为她本身人物不出色,这一切全落在出身上。
  她是西湖边上的行院人家出身,就这一条就被别的名妓比下去了。要知道别的名妓,有的是出身秦淮河上有名的花船,有的是出身苏戏名班,再就是扬州瘦马、益州官妓。都很有名目,本身的店子足够大,人脉深厚,也更容易结识贵人。
  至于行院,就是所谓暗娼,门户像是普通人家,姑娘们都住在一个院子里,最多不过五六个,少的话一两个也是有的。她们对外与鸨母母女相称,倒好似正经人家出身一般——这也是她们自抬身价的手段,显得与其他出身的妓.女不同。
  好些写才子佳人的小说,里头情节何其可笑,那样高门大户家的小姐竟只有一个丫鬟跟随,家里的后院居然能让一个文弱书生半夜进来,而且动不动就私定终身。这里头没有别的奥秘,并不是那些写书的文人都昏了头了,而是故事里佳人的原本就是这些行院暗娼。
  这样行院出身的姐儿身价往往比普通妓.女要高,真要是出色的,甚至比拟名妓也是有的。但有一点,她们的名气往往就只是局限在一州一府。不像别的名妓——人人都知秦淮河上一代又一代评选出的八艳,扬州盐商府又在追捧哪位瘦马更是津津乐道,至于苏戏名班正巡演天下,益州官妓又出了一位‘女校书’......但是谁知道杭州哪家半掩门子后坐了一位绝世佳人?
  这一位香云儿是这般出身,如今已经二十三四了,正是一位名妓最后的辉煌年纪,凭着这些积攒的人脉声望,竟然能来一回花仙会。只看这一点,就知她必然有过人之处。
  最后也没让看客失望,她鬓边簪着一簇用桃花扎成的头花,其余不用半点装饰,反倒是清极反见妖。至于脸上,她本就是以肤色雪白闻名,竟连妆粉也没用,只用胭脂把嘴唇涂得红通通的,额间画了一朵半开桃花。
  这样的打扮,又抱着一把琵琶,轻轻弹奏一曲《桃花人面》,当真有让人惊为天人之感。就连旁边都听得见有人议论道:“已经二十三四了罢?竟然还是这般雪白的面皮,不愧是‘素面朝天’。”
  ‘素面朝天’是唐朝的典故,唐朝杨玉环的姐姐虢国夫人,也是天生丽质,自恃美貌,即使进宫觐见唐玄宗,也只是淡淡地化一下眉毛而已。‘虢国夫人承主恩,平明骑马入宫门。却嫌脂粉污颜色,淡扫蛾眉朝至尊’。这首诗就是说的这个情景。然后又衍生出‘素面朝天’这个说法,‘天’指的就是皇帝。
  至于香云儿,从年轻时也不甚化妆,只是用黛粉加重一下眉毛颜色,再用胭脂染一染嘴唇罢了。她肤色格外雪白,这般打扮反而显出她十分颜色,与别不同起来。出名后,大家都说她这是‘素面朝天’,也就传扬开了。
  大家惊讶的是她‘已经’二十三四了,还能这般。这不是古代女子老的快,而是妓.女这个行当容易衰老,昼夜颠倒,终日酒水不离,还有许多其他缘故,使得她们往往二十五岁后就完全离不得胭脂水粉了。而香云儿居然还能‘素颜’,可不是叫人惊奇。
  宝茹心里倒是有些解释,一个是这香云儿天赋异禀,就是皮肤天生比别人好些,另一个原因她也是脱口而出:“我猜她以前少用那些粉儿也是有用的,听说有些粉看着好,但是用了老的快呢!”
  古代女子的化妆品里有很多天然成分,但同时也有许多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存在。譬如水银、砒.霜、铅粉等。特别是唐代女子,她们的脸妆就是一样样有色金属往脸上涂抹——而有色金属对脸的摧残,就是完全不懂化学的宝茹也知道绝不是好的影响呀。
  如今化妆不像唐时那般夸张,各样颜色涂抹,但是好些胭脂水粉宝茹依旧不敢乱用。譬如妆粉,她平常用茉莉花种子磨成粉做的,虽然不好保存,但至少安心,偶尔大方一回就买珍珠粉——贵是贵了些,但是实在物有所值。
  说实在话,一些妆粉胭脂里含着妨害自己的物质,难道这些少女、妇人一点也不知?就是自己不知,外头一些大夫、太医也该提点过。只不过这有什么用,女人之爱美,从来就让人惊讶。不说此世,就是上辈子,急速减肥摧残身体的人还少么。
  只是这些念头也不过是在宝茹心里打了一个转儿,这种事情她又没法子扭转,多想也是无益。于是丢开手去,和众人一起看台上名妓们接着献艺。
  之后出场的都不是籍籍无名之辈,譬如金陵秦淮小八艳的另外一位小桃红,最擅长箫管,一旦吹奏,满场呜呜然之声,原本热闹场面竟立时不同。譬如湖州本地名妓金喜儿,最擅长的就是一把琵琶,但她与别个不同,弹奏来就是金戈铁马之声,直教人热血沸腾。还譬如扬州瘦马出身的小春,不爱红妆爱武妆,作男儿打扮唱秦腔,竟是男儿也不及了。
  人物种种各不相同,倒是让宝茹大饱眼福,直到夜色越来越深,压轴的也要登场,已经有些困倦的观众也立刻精神起来——只剩下‘色艺双绝’薛静、庆云班葵官、金陵小八艳之首董清儿三位了。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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