Chapter 6(2 / 6)

投票推荐 加入书签 留言反馈

  接受疾病
  生病,并不只限于老年。年轻的人也有可能生病。别说是现已生病者,担心害怕得病的恐惧同样会夺走活着的喜悦。生病,到底意味着什么?
  荷兰的精神病理学者van den Berg说道。
  “人的身体是很脆弱、且容易受伤的。真正健康的人不仅理解这一点,也会对此抱有正确的心态。有了这种想法,就能形成一种反应能力(responsibility责任),不过这种反应能力绝对不是天生具备的。”(《病床心理学》)
  请大家注意,此处“反应能力”后面加了“责任”一词,需要说明的是,不管是哪一个,都是源自responsibility,其含义为response+ability,即“回应能力”。看到眼前摔碎的花瓶,有人问“这是谁弄坏的”,有人回答说“是我”,这就是对于摔碎花瓶的行为负起责任的人。另一方面,此时沉默不回答的人,就是不负责任(即无回应)的人。
  问题在于,我们如何对待来自身体的呼吁。当我们的身体发出声音时,害怕对此做出回应的人会堵住耳朵装作没听见、不做任何回应。倾听来自身体的声音,不去违背它,这才是我们所说的“接受疾病”的正确态度。
  没有一个人一辈子从不生病。即使是认为自己很健康、这辈子都和疾病无缘的人,要么他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患上什么疾病、要么就是虽已注意到有异常征兆却不愿意承认而已,其结果,有一天突然病倒。突然病倒,这只是一个表面现象。
  看似是有一天突然病倒,其实是病人一直都没有倾听身体发出的声音而已。我母亲49岁就因为脑梗死而去世,并不是没有过任何前期征兆。每月会出现一次呕吐,还会伴有剧烈头痛。可是她总说是更年期障碍,拒绝看病。
  我在50岁时,心肌梗死突发而倒下。在倒下去之前是有一些症状的,比如,走到车站的时间会比平时长两倍,这个明显就是异常征兆,可我却以为是运动不足而引起的肌肉衰退。对身体不适的症状做出了错误的判断下了错误的定义,我在倒下去的瞬间才意识到这一点。人总是因为不愿意直面生病这个现实,才会用一些错误的解释来搪塞身体发出的声音。
  我们在前面提到过,当我们突然意识到别人的视线,抬起头发现是有人在看着自己时,因为对方已经在注视着我们,我们的视线就会相交。同样,即使我们对身体的声音做出了回应,往往都是为时已晚。倒不用因为这个而自责,但是,如果可以,还是早点注意到更好吧。没必要变得过分敏感或疑神疑鬼或出现强迫症症状。但是需要正视平时再健康的人也是有生病的可能性的,要做好准备,时刻倾听身体发出的声音,这样才能及时捕捉和察觉神身体发出的声音。
  康复
  虽然因为心肌梗死倒下,但幸好得救了。有一天,护士告诉我。
  “有的人以为这次得救就能高枕无忧了。但是,您还年轻,一定要注意休息,要有决心借此机会重启一次人生,加油哦!”
  以为“得救”就能高枕无忧的人,一旦脱离了危机,就会回到原来的生活状态。也有人是都到过生死边缘却依然没有吸取任何教训。
  康复并不是指恢复到和未生病之前一模一样的健康状态。因为,未必在未生病之前就是健康的,而且有的疾病是想回到原状也回不去的。倒不是说生病本身有什么深刻意义。没人愿意生病。但有时候也会因生病而得到一些好处,因祸得福的那种。生病的人有资格说这种话,但是未生病的人千万不要说这种话。要知道,对于一个被疾病缠身的病人来讲,无论说什么都不可能成为安慰。所以其他人千万要忌讳说出这种话。我们再来谈谈,康复是指什么、应该从生病的经历中学到什么。
  和身体建立新关系
  犯了心肌梗死而倒下的我,醒来后等待我的是心脏康复训练。心脏康复是指,患有这种病的人突然移动身体时血管壁有可能会破裂,因此需要靠运动练习慢慢加大走路距离,先从“平地步行”开始,再到爬楼梯运动,要一步步地恢复心脏功能。
  康复训练不是意味着单纯恢复心脏功能的训练。康复(rehablitare)的拉丁语含义是指,再次(re)给予能力(habitare),而不是恢复到原状。
  这种重新获得的能力会达到什么程度呢?如果康复训练只是为了恢复功能而进行的,那么一旦发现没有恢复的希望,医生和患者很有可能就会中断、放弃这个训练。然而事实上,我们不能因为看不到希望而中断康复训练。
  因脑梗塞而倒下的免疫学者多田富雄,说有一天他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想法。(《寡言少语的巨人》)手脚的麻痹源于脑神经细胞的死亡,因此再回到原状是不可能了。“功能恢复”,不是指神经恢复到原状态,而是是创造出新的神经细胞。多田说,这是另一个自己、一个崭新的自己诞生的过程。自己现在是一个脆弱、迟钝的病人,但是体内蕴含着无限可能性,一个崭新的多田在体内胎动。这是一个不受任何束缚的沉默的巨人。虽然原来的自己已无法恢复,但是,新的生命即将在体内破壳而出。多田说自己要努力享受这一过程。
  生病固然会失去很多东西。但是,即便很难恢复时,人体还是有潜力创造出新的人。我们需要每天做出努力,好让刚刚睡醒的新人不再睡去。
  伙伴的存在
  多亏生病,我意识到了“伙伴”的存在。要是没有生病,那么我可能都没注意到这一点。当时我在两所学校讲课。我跟他们联系,告诉他们我住院了,其中一所立即将我开除。另一所却说,“不管什么条件都行,您一定要回来啊!”当时还不知道病情会怎样,但我听到这句时暗暗想一定要再次站到讲台上。
  获知我住院消息后,很多朋友百忙之中不远千里来医院看我,对此我心中很是过意不去,但,同时觉得,活着真好。妻子每天都到医院来看我。生病是一件有意义的事情,对此我一直都持有反对态度,想生病怎么可能会有什么好处。然而,当我发现原来有那么多人都在真心祈愿我早日康复时,我的想法改变了。
  病者对他人的贡献
  即使这样,我还是觉得自己给很多人添了麻烦而感到过意不去。
  直到有一天,我想到一件事。如果我们的立场反过来,朋友住院了,我也会顾不上拿起东西就去医院看他,而且也不会嫌麻烦。去看望别人时,如果对方露出难色嫌我打扰,那我就会马上离开。但不管怎样,去不去是由探望的人决定的。这一点,住院的病人是无法左右的。
  我还注意到一点,即使因为生病什么都做不成了,但是,仅仅是活着,也算是一种贡献。站在一个探望病人的人的角度考虑时,病人不管是什么状态,只要得知他还活着,那么就会感到欣慰和开心。得知我得救后真心替我开心的人很多,对于这一点我倒是有点意外。不过,即使我生病后什么都做不了了,也有人愿意接受这样的我,单单是知道了这一点,我的想法就改变了。我不再以行为来判断人的价值,而是认为人的价值在于它的存在本身。
  当时,我女儿在上高中,每天帮母亲做晚饭。不管是出于什么契机,如果女儿因为做晚饭这事而获得了成就感和贡献感,那么我就是对女儿做了贡献。当然我对这种想法依然有一些抵触心理,但至少通过这样想,不再为自己只是个大包袱、给别人添麻烦而烦恼痛苦。
  我在生病倒下前和父亲分开生活,他会经常给我打电话诉苦,说自己身上的各种不适,声音听起来总是虚弱无力。但是自从我生病之后,父亲的声音变得有力。一年后我做了冠脉搭桥术(CABG)。出院日期决定后,父亲甚至提出开车来接我出院。最终我还是拒绝了,但是现在想想,父亲当时似乎忘了自己也是个病人,状态十分乐观。这定是因为他觉得可以为生病的孩子做贡献。 ↑返回顶部↑

章节目录