烽烟起(2 / 6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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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因为我知道,若是让她眼睁睁看见丈夫掉脑袋,只有两种结果,要么疯,要么死。
  我发现,我和陈家父子几乎同时出手,都强行按住了想要离开的盈袖。
  让我意外的事,陈南淮这会儿竟不发疯了,低声下气地哄:“袖儿,刚才是我冒失了,我发誓以后再不碰你分毫,但这回你得听我的,别去。你想想,他肯定不希望在死前看见你伤心绝望,你就让他安心地走吧……”
  盈袖挣扎不得,情急之下,生生呕了口血。
  她嘶声力竭地求我们放开她,绝望之下,看向吴锋,唤了声:“吴叔叔。”
  我看见吴锋身子猛地震了下,脸上的刀疤仿佛更扭曲了,他出手好快,将我和陈家父子用力踹开,拉住盈袖的腕子就往出跑,只说了一个字:“走。”
  真是个疯子。
  我瘫坐在地上,急得大声地呼喊盈袖,可回应我的只有被寒风吹进来的大雪。
  那瞬间,我忽然怔住了,我感觉有时候,我连个疯子都不如。
  我们这些清醒的人只知道趋利避害,而那个疯子却是个真性情。
  所有人都追出去了,包括陈南淮。
  最后,花厅里只剩下我和陈砚松两个人。
  陈砚松慢慢站起来,低着头,坐到椅子上,转着大拇指上戴着的白玉扳指,不知道在盘算些什么。
  我问他:“你真的不打算救良傅?”
  陈砚松古怪地笑了声,扯了件大氅,疾步走了出去。
  我紧随着跑出去,腊月二十三的洛阳被大雪淹没,街上的瓦肆、酒楼全都关闭,听不见歌姬的胡音,看不见美人花灯,到处充斥着血腥和肃杀,要变天了。
  到朱雀门时,我看到了火光冲天。
  这里少说有上千个披坚执锐的士兵,城门楼上吊着几个被打得稀烂的男人,我认出来,最中间那个是夜郎西,他完全没有过去的半分清隽潇洒,黑发被斩去了半截,做眼睛充血,肿的老高,浑身不着寸缕,身上已经被打的稀烂,血顺着脚指头一滴滴往下掉,饶是如此被辱、落到如此境地,他依旧谩骂不休,高声唱着长安时兴的小调。
  在城楼下,临时搭建起个斩将台。
  凶神恶煞的悍兵按住个缺了右臂的男人,是吴锋,他亦深受重伤,可仍在顽强抵抗,担忧地朝斩将台看去。
  我顺着吴锋的目光去瞧,呼吸一窒。
  左良傅此时跪在台正中间,意料之中,身上受了重刑,胸口那只纹身猛虎生生被人用刀划得面目全非,他的手脚被铁链缠绞了数圈,上下指甲全都被拔掉,已经昏过去。
  他身边跪着他的妻子盈袖,袖儿身上穿的那件墨绿色袄子已经被血污染红,发髻早已松散,绣鞋跑丢了一只,十分的狼狈,所有人都在看她,看那个传说中嫁了两次的洛阳第一美人长什么样,可她眼里只有左良傅。
  这是我第一次见到魏王。
  他是皇帝的亲兄弟,瞧年纪,约莫六十左右,身上穿着铠甲,脚边有十多颗血淋淋的人头,手里拿着把大铡刀,面无表情地立在左良傅夫妻跟前,见陈南淮跪着求情,厌烦地将他踢下斩将台,喝道:“淮儿不必再为这对奸夫淫.妇求情了,本王有个小女儿,明儿就把她许配给你。”
  我心里着急,跟着陈砚松急忙往台子跑去。
  士兵身上的汗臭、刀剑的肃杀、火把逼人的热气,无不让我胆战心惊,我总以为当年卫军抄灭高家已经算顶可怕的了,可当我见识到眼前之事,才发现真真是天壤之别。
  “盈袖。”
  我忍不住出声,喊她,哀声求她:“你过来好不好?”
  盈袖瞅了我一眼,唇张了下,豆大的泪珠夺眶而出,环抱住左良傅,摇摇头。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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