折娶弱腰 第66节(3 / 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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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梦迢一壁掀帘子下车,一壁与她答对,“彩衣的婆婆家住在这里,说是给她裁了两身衣裳,我领着她来拜谢。就在前头那扇漆黑的门户就是。”
  “噢,彩衣要出阁,我都快忘了这事了。”
  她一下来,梅卿面上便有些跼蹐不自在,只怕叫她瞧出来什么,又落了个话柄给她笑话。一个娘养大的姊妹,一个往高处飞,一个飞来飞去,又堕在泥坑里,叫她怎样坦荡得起来?
  梦迢往两扇绿门里瞅一眼,“这是谁家?你怎的从他家出来?”
  梅卿揪着扇子底下的穗子,脸上渐渐有些发白。这一白便冲破颊上的胭脂,使那胭脂像涂在纸人面上,虚虚的,空空的,假的一团血色。
  也不必说了,梦迢只看她这神色就猜准了八.九分,转过身要登舆,想一想,还是瞥回一眼,“你从前吵着闹着要做个贤德人,如今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,又弄这些是非。我劝你醒些事的好。”
  益发令梅卿脸上白一阵红一阵的下不来台,迎着撞了她的肩一下,“有这闲工夫,多操心操心你自家的事,我弄的是‘是非’,你难道就是正经夫妻?”
  言毕钻进轿里去了。
  梦迢下晌归家还有些气不顺,死活想不明白这事。后头彩衣进来,贴着耳朵告诉,“我打听了,那是连通判的房子,就是那个早年恋着梅姑娘的连通判。”
  那连通判从前与孟玉一个衙门当差,梦迢知道他,也晓得他家中有位厉害太太。梅卿从前瞧他不上,这会去缠,总是缺了钱的缘故,也少不了她娘在里头出着主意。
  其实不该梦迢去管这事的,梅卿虽然是姊妹,到底嫁了人,姊妹也成了亲戚。但还是有些不一样的地方,她们娘仨个,一起受过穷,吃过苦,好过,也坏过,不单是血缘的关系,是这冷清清的人世让她们成为至亲。
  如今她虽然是向着好去,但难说明天又将坏了。
  她在榻上坐着,夏末的黄昏铺陈满地,衰蝉聒个不停,将天上的乌云撕碎,闷热四撒。斜春进来掌灯,她磕灭了烟问:“章平怎的还不回来,大约要下雨了。”
  斜春擎着灯笑迎过来,闲着无事,便坐在榻上同梦迢说话,“方才小厮还进来传话,说是他在哪里与人谈事情,要晚些才归。”
  “他带伞没有呢?”
  “车上常搁着伞的,姑娘放心。”斜春见她满面僝僽,歪着眼问:“爷昨日还说呢,说彩衣要嫁人了,姑娘跟前连个贴心的人也没有,叫我拣个可靠丫头在姑娘身边跟着伺候。”
  猫儿跳到榻上来,梦迢将它抱在怀里,脸埋在它的脑袋上嗔笑,“拣什么丫头,这屋里这些人还不够使唤的?我没那么娇惯,不要拣了,懒得费事。”
  两个人说着话,渐渐说到董墨家中,斜春歪着脸偏向窗外,闲叹,“爷去的信,府里这会该是收到了,也不知老太爷与老太太是什么个意思,会不会写封信来。”
  梦迢将脸向绒绒的猫毛里扎进去,蹭了蹭,不敢搭话。尽管她嘴上没说起,心里却是等着判刑似的,她把这些日子当做断头饭,像猫儿趴在山石上,懒靡靡地把每个毛孔张开,拼命地汲取阳光。董家无论如何是不会答应的,就不为董墨,为了家门的荣誉也绝不可能。
  大概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,夜里梦迢便梦见大兴街的那条巷子。她在巷子里撞见一个婀娜背影由那两扇绿门里钻出来,像一口烟,从一张绿嘴里吐出来,带着作恶堕落的欢喜,轻盈地跃在前头。
  她走上前去拍一拍,那背影转过来,却是她自己的脸。那脸上涂着旧日的胭脂,一种吊诡美艳的红,嘴唇自然地向上微扬着,像提起来的一柄尖刀,找准谁的心脏就要一下扎下去!
  她惊醒过来,发了一身的冷汗。
  董墨也被动醒,屋里黑魆魆的,能听见梦迢有些微重的喘气,他侧过脸来,她的眼睛有些惊恐地睁着。他起来点了床头的两盏灯,再倒回床上去搂她,眼半饧着,睁也睁不开的模样,“做了噩梦了?”
  梦迢在他胸膛上点点头,却不愿意说做的什么梦。隔了会,她待要起来倒茶吃,董墨吁了口气,先坐起来,“我去倒,免得你爬进爬出的。”
  说了顷刻,他还坐在床上未动,像是有些迷迷糊糊地发蒙。梦迢是清清醒醒的,想起他是二更天才归的家,看了些公函,洗漱毕已近三更。
  她撑身起来,原是睡在床里头,床很大,身子梭动好几回才蹭到床沿,“还是我去倒吧,你要吃么?”
  董墨抬起两只手将脸搓了搓,有些清醒了,“吃一盅。”
  茶壶用个厚实的棉布套子裹着,还有热温。梦迢倒了两盅来,分一杯与他,挨着他坐在床沿上,向着对面墙上的窗。外头在下雨,二更天直下到四更,雨势不小,噼里啪啦地敲着头顶的瓦。
  梦迢有些抱歉,低着脸,“我把你吵醒了,你睡前还说明天有事,要起个大早呢。”
  “不妨碍。”董墨将两个吃空的茶盅放回案上去,将被子掀着,先叫她钻进去。此刻却清醒了,也难睡着,他便靠在枕上,将她搂在怀里说话。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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