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75 展翅飞去(2 / 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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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“别去!”汪直再次厉声喝道,长长的睫毛闪了闪,黯黯垂下来,低沉道:“我想她,却……不想见她。”
  王越张嘴还要劝,低头看到汪直空荡荡的裤腿,到嘴的话语又咽了下去:“你这是何苦呢……”
  汪直一笑:“不为自苦。虽然我不见她,却不能让她这么轻轻松松忘记我。”他脸上神情变幻不定,静了半晌,慢慢从自己衣襟的胸口里掏出一块绢布,展开,里面裹着一支金丝凤鸾钗,钗头一只展翅欲飞的鸾鸟,尖利的钗尾还带着血迹,已经固结风干成了深棕色。
  正是汪直曾经送给沈瓷的信物,后来在苍云山上,沈瓷又把这当做武器,刺向他的喉咙。
  方刺入血肉,她便收了手。可那血迹还在,沾在金钗尖利的尾上,结了痂。其实轻轻就能擦掉,可汪直一直留着,甚至用绢布包好一直放在胸口的衣襟里,如是提醒,如是思念。
  “这个,拿给她。”汪直将包好的金钗递给王越。
  王越一头雾水:“这是什么意思?”
  “等她看了,会明白的。”
  苍云山,是她陪着他一同攀上的,她心心念念的小王爷参与了杀害他的行动。这一遭波澜因她而起的,若自己还活着,她便可寻求理由解脱遗忘。但让她以为自己已经死去,这不可扭转的结局便会沉淀在她心中最深的位置。
  这一生,他注定是得不到她了。可他就是要她一辈子记得他,一辈子歉疚,一辈子都在心里给他留下一个位置。哪怕她爱着别人,陪在别人身边,也绝不可能完完全全将他忘记。
  这金钗就是最好的提醒,那钗尾点点斑驳的血迹,是回忆。
  “你带走了这样东西,还得给我拿回来另一样。”汪直对王越说。
  “什么?”王越眨眨眼。
  “在我的私宅,书房木柜的最底层,有一个锁住的匣盒,里面有一件缠枝石榴花的斗彩玲珑瓷,经过了窑变的。你给我带来,必须完好无损。”
  那是沈瓷亲手为他做的的瓷器。
  石榴花一片火红,极尽瑰丽,壮烈如冰雨,如烈焰,窑变的效果惊心动魄。
  在这世上,独一无二,只此一件。是她对他倾注了无数心血的礼物,或许唯有借此,才能令他感受到喜悦的安实。
  他想念很久了。
  王越怕自己记不住,拿笔在纸上记下,问:“还有什么吗?”
  汪直仰头看着简陋的天花板:“别的……什么都不需要了。”
  把他送给她的定情信物重新给她,再将她为他独制的瓷器拿回手中;把愧对和思念施加给她,再将幸福的记忆拉回自己身边。将来,纵然隔着千山万水,也终归有所依托。
  过往林林总总浮上,今生无法圆满的,便在想象和惦念中完成。一辈子的爱恨,一辈子的恩怨,一辈子的情思与缠绵,自他坠入山崖的那一刻,便似戛然而止,又因此无限延伸……
  风过留痕,蔓草凋残。他和她的已经完结的故事,他和她的从未开始的故事,伴随着恩怨交织的诡谲风云,飘散到无垠的尽头。
  半生繁华过,尘寂夜阑珊。他的一生还那样漫长,可却如同耗尽了。
  *******
  翌日,皇上结束郊外的祭祀,于庆成宴后回宫,忽闻万贵妃薨逝。
  更惊讶的是,经过调查,种种证据都指明,下毒的人是汪直。
  皇上一下子跌坐在地,难以置信。
  然而,事情结结实实地摆在面前,皇上掩面痛哭,奔溃到难以自持,恨不得将汪直千刀万剐,却听闻他也一同被毒死,满腔悲痛顿时无从告解,正欲下令革去汪直生前一切官职且计入大罪时,王越赶到了。
  王越称毒死万贵妃的并非汪直,已请仵作进行尸检,结果表明,死去的“汪直”并非宦者,而是凭借相似的样貌,冒名顶替进的宫。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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