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平氏路见不平,清明人眼观清明(2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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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头一句再跟上后两句,再将赵家如何施粥放粮如何捐油添米,真个说的花团锦簇,等下边人听进了耳朵,才话锋一转,说到这样积善人家原该宅中生瑞气,门前出锦绣,可这家院中白塔时有哭声,塔中白影是镇不住的冤魂。
  小民历来爱听这些,比那些个造反占山神仙鬼怪更听的入味,到第二日说到丫头以死示警,新县令自塔中救出原配,再把那惨状一述,男人咒骂,女人饮泣,里三圈外三圈的围满了人。
  再往下便是为着雪花白银,眼看着女儿被害也只充聋作哑,拉起一床大被掩过,还想当那富贵闲人,这下满场哗然,哪个不知案要首告,县令心好这才寻娘家作首告,若叫那妇人告夫,须先行杖责,她已经是一息奄奄,若捱不过去一命呜呼,这份冤屈还有谁来诉。
  吕先儿一拍惊堂木,说一句欲知后事如何,且听下回分解,这句一说个个都不肯走,扯着嗓子直问他后来如何,吕先儿故弄玄虚,眨眨眼儿道:“再往后,这白塔记还不曾写出来。”
  这下人们更是嚷吵不休,吕先儿做个稍安勿躁的手势,“啪”的一声打开折扇,摇着脑袋笑一笑:“便是不平氏,也不知往后如何,且得看赵家如何。”
  此言一出先是静了,再往后便你一句我一句的扯了起来,这个说本地也有赵家,那个说,他家确有姑娘嫁去了沣青,楚家后头可不有一座白塔,是石头禅师正道之处。
  赵氏出嫁那十里红妆,河道上满当当挤着船只,渔船都不得过,此时回想起来,竟是在身边事,这下便似水入油锅,吕先儿还待再说,便有人请他过去叙话,待有人指出是赵家小厮,更是嗡声一片。
  吕先儿一掀袍角,冲岸上的奶兄点点头,摇了扇子一路过去,还有人跟着,围上去撵着他问:“大先生,你便是不平氏?”
  吕先儿自生下来还不曾听过一句大先生,摇了扇子一笑:“这一回是不平氏路见不平,还请诸位清明人眼观清明。”
  他说的这一句,四下里喝了一声好!里头竟还有戴了软巾的秀才一路跟了,赵家小厮脸色极为难看,可这一路都跟到了赵府,甚也瞒不过去。
  吕先儿大摇大摆的进去,那一圈人还在门口等着,进门前还嚷一声:“大先生,若你不出来,咱们帮着你击鼓去!”
  吕先儿半点也不怕,只把扇子伸到身后摆一摆,一路进到赵家大堂,堂前却是个蓄了须的中年人,吕先儿是秀才,见对方并不功名在身,便也不行礼,大剌剌坐下来,听那赵大爷说话,他此时哪里还有退路,两县隔得不近却也不是十万八千里,真有心探听,狱讼事哪里瞒得住。
  赵大也不是个蠢人,只深吸一口气,赵氏是他堂妹,伯父去后还由他照顾伯母,赵氏嫁时他一文未贪,把伯父早早拟好的嫁妆单子拿了出来,半件东西也不曾瞒下过,可在伯母跟堂妹眼里,他倒似还瞒下了一多半。
  赵大便是想着同楚家做长久生意,哪里还会瞒下嫁妆,赵氏嫁后两家也一向同气连枝,只这些年越来越淡,除开还说一句是姻亲,他也怕赵氏的事传了回来,自家的女儿不好嫁出去,连着伯娘都去寺里长住念佛,为着女儿祈福。
  沣青事发,他不是不知,却实不想管,可话都说到了这份上,却是不能不管了,他先是作个揖,扯了脸皮道:“此中事先生既先知悉,还请先生写一份状词。”
  这回却是堂堂正正的赵家当家人作了首告,吕先儿三两笔写就,交给赵大,虚点一点河道方向笑一声:“赵先生若是寻我,我便在那河道上说书,一日一场,多谢捧场。”
  赵家人一来,楚大立时慌了心神,赵家才到落脚地,便使人抬了轿子去请,一请不来,又亲去相见,赵大爷哪里还敢见他,此时也顾不得什么生意了,冷哼一声:“若是真作下那欺天的恶事,县里不判,我还要告到州府里去。”
  楚大原想反口说不知赵氏疯病已好,可赵大爷往衙门一去,见着堂妹神色清明,便知她绝计不疯,几个丫头灌下药来,便能把赵家瞒得风雨不透,他浑家陪着掉了几滴泪,骂一回揉搓赵氏一回,握了她的手直哭:“咱们家的姑奶奶,可真是遭了大罪了。”
  赵氏别无所请,只请她把女儿福姐带回去:“我再不放心她留在楚家,赵家既是外家,还请哥哥照拂她一二。”
  赵大到此时还有甚个不应的,点头应了,又见赵氏阖目,口中念念有词,碧螺上前道:“太太是早晚都要念一段经的。”既非楚,又不是赵,只好囫囵叫她一声太太,赵大爷听了点头,又去看福姐儿。
  福姐儿也不识得舅舅,见着了问安,还两眼是泪求他送她家去,赵大沉吟道:“你母亲未疯,是你父亲做下这番恶事,竟骗过我去,你再不能进那龙潭虎穴。”
  福姐儿当场怔往,还只摇头,还是来福来唤:“还请赵大爷往书房去,县大人访得人证,还请赵大爷辨认。”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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