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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***
  这一带路不平,孙周爱惜车子,开得很慢,正准备绕弯时,右首边的秸秆地里,忽然出现了一个女人。
  当时,车光笼住了那一处,孙周看得清清楚楚:那个女人一张脸惨白,满脸血污,两颗眼珠子凸起,眼角瞪到几欲眦裂,看那架势,似乎是想冲出来求救,但有根粗壮的黑褐色手臂自后箍住她的脖子,刹那间就把她拖回了秸秆地里。
  这一幕转瞬即逝,但视觉震撼却极强,以至于人都没了,孙周的视网膜上,仍停着那两颗暴突的眼珠子。
  他周身的血直往脑子里涌,“啊”的一声,下意识踩了刹车。
  车身猛顿,聂九罗猝不及防,险些撞上前头的椅背。
  她稳住身子,抬头问孙周:“怎么了?”
  怎么了?
  孙周大口喘气,车左车右,前前后后,都是秸秆在轻摇,哗啦声里,偶有枯杆被吹折的脆裂声。
  是幻觉吗?
  他觉得那不是幻觉,此时、此刻,就在车外,有可怕的事情正在发生。
  怎么办?孙周手心冒了一层津津的汗:路见不平吗,还是当什么都没看见?
  见孙周不答,聂九罗更奇怪了:“车子出问题了?”
  “不,不是,”孙周稳住心神,再次发动车子,“刚有什么东西,呲溜从前头窜过去了,给我吓了一跳。”
  聂九罗不疑有他:“可能是兔子吧,或者老鼠,这种野地,又靠山,很多小动物的。”
  ***
  车子终于驶上县道,孙周脑子里一团乱。
  那个女人怎么样了?会死吗?如果死了,赖他吗?
  他马上为自己辩解:这么做是对的,远离危险。不是所有人都有能力见义勇为,万一拖走那女人的是个杀人犯呢?他如果下车去救,搞不好也会挂在那,车上还有聂小姐,聂小姐也会被连累……
  所以,这样是对的。
  就这么一路恍惚着回到酒店。
  石河县是个小地方,这个叫金光宾馆的准四星酒店,已经算最高档的了,聂九罗回房前,跟他定了明早九点,还去兴坝子乡。
  还去,还要去。
  孙周心事重重地睡下,一晚上辗转反侧,做了很多零碎的梦,这梦糅合了他听过的各类怪异传说,逼真到可怕——
  夜深人静,聂九罗在清理破庙的妖女像,她是活人,那泥胎感了她的阳气,渐渐活转,挤眉弄眼,她却浑然不知;
  他的车子,怎么都动不了,他下车查看,看到车胎上缠满玉米秸秆,他拼命去撕拽,那秸秆却有生命般一路疯长,缠绕他的身体,戳进他的七窍;
  那个女人被拖进秸秆地,他装作没看见,车子急驶入县道,忽然间,咔嚓咔嚓的声音铺天盖地,沥青的县道上长出了成片的秸秆,秸秆林里,影影憧憧,飘着女人时而凄苦时而诡笑的脸。
  ……
  早上九点,孙周顶着两黑眼圈,载着聂九罗,再次前往兴坝子乡。
  这次走对了路,十点刚过,就已经到了破庙门口。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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